我出生在安徽省无为市开城镇,长江中下游地区。我们那一片地方对父亲的称呼基本都是叫阿爷。叔叔也叫爷,比如二叔叫二爷,表叔叫表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喊父亲叫爸爸。我和二爷家的孩子,都喊阿爷,三爷和小爷的孩子喊爸爸。由于我们从小喊习惯了,就算后来流行爸爸这个称谓,我们依旧还是喊阿爷。
?阿爷忠厚善良,性格豪爽,爱好热闹,不拘小节。对我们姊妹四个自小都非常疼爱,但我感觉小时候阿爷最疼爱的人是我。
大概四五岁的时候,有次我咳嗽,家门口的赤脚医生看了挺长时间,也吃了不少药,但就是好不了。阿爷看我总这样咳嗽非常着急,医院看病。
记得那天早上天蒙蒙亮,阿爷医院,镇医院离家十几里路。出门刚来到大马路上,我坐在阿爷的肩头看到路边有只*鼠狼一窜而过,我兴奋的喊:“阿爷阿爷快看,*鼠狼”。
可是*鼠狼跑得太快了,阿爷听我喊声再去看的时候,*鼠狼已经跑到草丛里看不见了。医院,在一个有点黑的房间里做了透视,透视也就是拍胸片的意思。
那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拍胸片。看过回家没多久咳嗽就好了。小时候,阿爷出门都喜欢带着我,走亲戚带着,上街赶集也带着。
不带姐姐也不带妹妹,弟弟还太小没法带。而我也特别喜欢跟阿爷出门,因为走亲戚和赶集都有好吃的和好玩的。我家还没买自行车的时候,我都是跟着阿爷一起走路去。
记得有一次走亲戚是冬天,我的棉裤外面套一条单裤,裤子口袋是薄薄的一层布。那时候没有手套,走路的时候双手只能放在口袋里取暖,可是我的手放进去还是很冷。
阿爷看见了,把我的小手握进他的大手,放在他温暖的口袋里给我取暖。当时我就想,阿爷的口袋怎么这么暖和呢?时隔多年,至今仍然还能记得当时的暖。
以前每年夏天,粮食晒干之后,每家都要去镇上粮站交公粮。交公粮就是我们交的农业税。阿爷每年拉着装满粮食的板车去镇上粮站,我自然不例外的屁颠屁颠的也跟着去。
大概七八岁的一个夏天,我又如往年一样跟着阿爷去粮站交公粮。到了粮站,许多交公粮的在排队,所有人的粮食一字排开,打开麻袋,等待验粮的人验粮。
验粮的人非常有经验,把粮食放到嘴里,听到“咯嘣”一声响,那就是干的,就能过关。如果不响,说明粮食不干,就得重新晒。我看到粮站的空地上晒了许多粮食。
那时候大家交公粮最怕的就是验粮不过关,不过关可就有得折腾了。除了重新晒,如果粮食里面有土或其他杂质,还得重新扬稻谷。
扬稻谷是一种传统的去除稻谷中瘪谷子和灰尘的方法,直到弄干净为止。其实,大家为了把公粮尽快交上,拿的都是最好的粮食,不好的都留给了自己。
那天粮食验好,过完磅秤交进粮仓,我跟着阿爷就要往家走。阿爷不让我走路,直接让我坐板车上,我可开心了!不像来的时候走的那么远那么累,毕竟是十几里的路啊!
回家的路上有一段上坡路,那段上坡路又陡又长,是我们那里人人都讨厌的上坡路,尤其拉板车爬坡特别费劲。我看要上坡了,阿爷拉着费劲,就要下来自己走。
阿爷没让我下,让我接着坐板车上。那天,阿爷从粮站门口一直把我拉到家门口,没让我走一步路,让我感觉阿爷特别疼爱我,感觉特别幸福!
后来流行自行车了,阿爷也买了自行车,从此出门都是阿爷骑车带着我。有一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晚上,隔壁镇赫店镇有村子里舞龙灯,阿爷和三爷小爷骑车带着我去看龙灯。农村的马路上没有路灯,自行车也没有车灯。
但那晚的月亮特别明亮,就像是一盏明灯,高悬在天幕上。仰望夜空,星月无语,月影婆娑,万籁俱寂。元宵夜,月满,人团圆。
遥看星河的璀璨与青墨色的天空,如盘的明月悬浮于飘渺的烟云之中,黝蓝色的天幕上散落着寒星点点。我坐在阿爷的自行车后座上,月光下看着阿爷伟岸的身躯,宽厚的肩膀,慈爱的面容,一股暖流在心中恣意流淌……
那晚的龙灯非常热闹非常好看,阿爷骑车带着我跟着龙灯跑了好几个村庄。农村的龙灯都是走村窜户舞的,这里以一首小诗结尾:
正月十五佳节到,
龙灯鱼灯闹元宵,
犹忆儿时舅舅村,
年年正月舞龙灯。
村上老人扎龙灯,
女人孩童扎鱼灯,
青年壮年舞龙灯,
舞过一村又一村。
正月十五月儿圆,
阿爷载我看龙灯,
月朗星稀玉臂寒,
明月清辉照我身。
村上人家摆香案,
鱼灯围桌转堂过,
送上喜气与福气,
如意吉祥万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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