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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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1/25 23:46:00
北京青春痘的医院 http://news.39.net/bjzkhbzy/210627/9113049.html

年腊月二十三小年夜,望槐村发生了一件惊天大案。村西头小庙里那尊大石佛的佛头被人锯下来偷走了。

最早发现佛头不见了的是家住在小庙旁边的木老太太。腊月二十四本是扫房的日子,木老太太一早起来找了根长竹竿,绑上了一把大笤帚,慢慢悠悠仔仔细细地把自家土胚墙芯外镶蓝砖的三间正房屋顶上的灰尘和蛛网扫了一遍,嘴里还振振有词不住念叨着:他爷三十儿来了别怪罪,咱们家就剩这三间老房子了,你留下的三进的大院子早就被人分光了,地方小,是憋屈了点儿,您老就忍忍吧!哎!

原来千百年来望槐村都有年三十儿把去世的先人请到家中祭祀的习俗,这话便是说给她去世多年的地主公公听的。

木老头坐在屋外的蓝砖台阶上,听到木老太太在屋里念念叨叨,没好气的呵斥道:都三十多年前的事儿了,你还叨咕什么!还想让人家把咱们从这小院里撵出去!

木老太太双手举着长竹竿从屋里伸出来,白了木老头一眼,没吭声儿,把长竹竿放在院子里,开始解绑着大笤帚的麻绳。

把小庙的屋顶也扫扫吧,过年了,让佛爷也跟着干净干净,木老头诺诺地说道。

木老头刚装上的一袋旱烟还没抽完,木老太太一瘸一拐地从外边跑进院子,手里的长竹竿也不见了,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灰对木老头喊道:佛爷的脑袋不见了!

木老头愣了一下,撒腿向门外跑去,一把抓起木老太太丢在小庙门口的长竹竿,用力扔进了自家过道里,然后转头看看四下没人,一闪身进到了小庙里,只见原本披在佛爷身上的*袍子一半耷拉在了佛爷盘着的腿上,还有几个黑乎乎的泥脚印留在上面,另一半挂在佛爷胸前的袍子上落了一层石头粉末,脖子上留着整齐的锯痕,佛爷的脑袋没有了。

木老头围着两米多高的坐姿大佛转了一圈儿,四周的地上除了原本在供桌上放着的石头香炉和撒了一地的香灰外,什么也没有。

木老头从小庙闪出身,回到自家小院,慌忙把门掩上,一边皱眉思索着,一边摸出烟袋装旱烟。

木老太太急吼吼的呵道:你还抽什么烟,还不快告诉二爷去!

木老头放下烟袋,说道:咱们家这地主成分,能说清楚吗?

木老太太急道:你不老说这佛爷本就埋在村南的碱地洼子里,是你爷爷找人请回来,还盖了这小庙供起来的嘛!咱怎么会偷佛爷的头啊!

可破四旧的时候我爷和爹因为这佛爷不知道被揪斗了多少回,木老头反驳道。

后来二爷当了村长,不是又找人把推倒的佛爷立起来了嘛,前两天二奶奶还来烧香呢,听我的吧,佛爷没了头可怎么得了!木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把木老头往外推。

木老头跟在村长二爷身后,匆匆地从家出来,二爷从门边的土胚墙洞里抽出一小截铁棍,对着挂在树上的那个形状诡异的大厚铁板的豁口处急急地敲了起来,顿时类似钟声又尖利许多的古怪声音传遍了整个村子。

二爷一边快步疾走,一边对从各家赶出来的人喊道:都到村西头小庙集合!

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男女老少一边往村西头小庙走,一边交头接耳地拌着嘴。

这大年下的,怎么又开上会了!二铁头道。

肯定是要发救济粮了,光棍儿来顺笑嘻嘻地说。

想的美!肯定是接着讨论分地的事儿,来顺,你哥去年死了,得把地交出来,反正在你手里跟荒着也差不多!广发大声说。

来顺听完这话,回头想溜,反被二铁头一把掐住脖子,一路押着向小庙走去。

几个村里的老人,跟在二爷的身后,从小庙里出来,围在外面的人群齐齐地望过来,瞬间安静了许多,二爷清清嗓子说道:小庙里的佛爷脑袋昨天晚上被人锯走了,有人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来顺一听不是说分地的事儿,瞬间来了精神,尖着嗓子喊道:木老头就住在小庙界里儿,他肯定听到了啊!

木老头慌张的喊道:我们晚上睡得早,没听到什么声音啊!

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睡这么早,晚上忙活啥呢!地主羔子体格就是好!来顺说完,人群一阵哄堂大笑。

木老太太上去在来顺脑袋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打得来顺哇哇叫着连忙跑开几步,回过头来怒喊道:你这地主羔子的小四老婆,小心我带着贫下中农再来一场风搅雪,给你挂牌子关牛棚!

木老太太脱下鞋正要撵过去,被人群中的一个女人一把拉住,婶子,您跟他生什么气,这小子就这德行,活该他打一辈子光棍儿!木老太太悻悻地叹口气,重新把鞋穿上。

二铁头说:我昨晚上从三傻子家回来的时候,碰见四个人骑着两辆摩托车慌了吧唧地往村外走,有个人坐在后座上,怀里还抱着个包袱,不会是偷佛头的贼吧!

人群里传出一阵埋怨声,二铁头解释了半天还是此起彼伏,最后还是二爷开口说:你小子又去三傻子家*钱了吧!人群又是一阵窃窃的笑声。

二爷接着说:看来真是被外边的人偷走了佛头,广发,骑上你的摩托车,到镇里去找薛所长报案。

广发吞吞吐吐地说道:摩托车坏了,骑不了了。

少废话,回头我给你加油!二爷说道。

广发没再吭声,转头往自家方向走去。

二爷回到家,抽了两袋烟,正准备吃午饭,突然一阵摩托车和汽车的轰鸣声在大门外停了下来,广发满脸堆笑地跑进来,嘴里不住喊着二爷,后面是薛所长带着三个穿警察制服的年轻人走进了院子,二爷见状白了广发一眼,忙向薛所长迎过去一阵寒暄,随即对在厨房里做饭的二奶奶喊道:赶紧去买肉,顺便把他三婶叫过来给你帮忙,熬猪肉粉皮菜!

还没等二奶奶答应,薛所长连忙摆手道:我们公务在身,还是先办正事儿,办完正事儿我们回镇里吃柴锅炖鱼,二爷,我跟你说,镇上新开的那家饭馆儿的柴锅炖鱼真是绝了,一会儿上车咱们一块儿去,兄弟我请客啊!

说着,薛所长就往院外走去。

二爷皱了皱眉头,连忙追上去,说道:别呀,薛所长,这都中午了,咱们先去镇上吃饭,就去那家铁锅炖鱼。

薛所长假意推脱了两句,和几个人一起上车朝镇里方向去了。

二爷回头对着跟出来的广发骂道,你不知道让他们下午再来啊!广发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骑上摩托车,驼着二爷朝着薛所长车开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下午吃完饭,薛所长一行跟着二爷回到村子,在小庙里看了一圈儿,拍了几张照片,草草做了个记录,就又开着车回镇里了。

二爷望着车的背影一边挥着手,一边骂道:佛爷的竹杠也敢敲,早晚遭报应!

腊月二十八一大早,在木老太太的催促下,木老头又来到了村长二爷的小院儿,几声敲门后,木老头被两手沾满白面的二奶奶迎进了上房屋,二爷正坐在堂屋方桌左手边的椅子上抽着旱烟,见木老头进来,把他让在了右手边的椅子上,片刻的沉默后,木老头开口说道:这眼瞅着就要三十儿了,每年三十儿早上上坟祭祖的时候,祠堂、小庙、祖坟地都是最重要的地点,舞龙舞狮神枪鞭炮,都得热闹一阵,去去晦气,可这次佛爷的头被偷走了,可怎么是好啊!

二爷在方桌腿上轻轻敲了几下,把烟锅里的烟灰磕掉,又重新装上了一袋烟,用火柴点着吸了一口,鼻子和嘴里一边往外吐着烟,一边说道:搁在平常,这事儿还能从长计议,可年关将近,确实是得赶紧想个法子啊!

这样吧!二爷像是下定了个重大决心一般身子微微一震,召集村民开个会,好好动员一下,各家都出点钱,找石匠赶紧雕一个佛头先装上。

一阵古怪的钟声过后,成群的村民又聚在了小庙的门前,二爷再一次清清嗓子,等人群稍微安静下来,把凑钱请人雕佛头的事儿说了一遍,并带头从口袋里掏了十块钱递给了木老头。

人群一阵长长的沉默,只能听见几个孩子的吵嚷声和大人压低嗓子呵斥的声音,木老头颤巍巍的从口袋里也掏出五块钱跟二爷的十块钱放在一起,说道,我也出五块。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终于被一个公鸭嗓的声音打破,来顺缩在人群里撇撇嘴喊道:我没钱,我也不信佛,有钱我还不如多买两斤肉吃呢!

是啊,谁有这闲钱,我娃连过年的衣服都没舍得买,就是啊……人群里一阵低低的附和声。

你这种过年连祖宗牌位都不供的玩意儿,少在这儿胡吣!大过年的佛爷的头没了,这一年的日子能顺当嘛!木老太太愤怒地吼道。

人群又是一阵沉默,二爷叹口气道:这是大家伙儿的事儿,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二爷话还没说完,广发举手喊道:我出力,我去找石匠,不要油钱!

你还好意思提油钱,脸真大啊!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

一个小时后,二爷站在小庙的门口,看着慢慢散去的人群,对手里攥着十五块钱的木老头说,你想想办法吧,我也没招儿了,日子苦,一提钱就跟要他们的命一样,命都保不住了,谁还想着烧香拜佛啊!

第二天一早,一夜没睡的木老头推着那辆破自行车去了镇里,用那十五块钱买了半袋水泥和一筐沙子,回到家和木老太太一起兑水和好,两人照着记忆中佛爷的样子,蹲在地上来来回回捏了一上午,终于有了点佛爷的模样。

大年三十儿天蒙蒙亮,街上便有了些嘈杂的人声,木老头抱着昨天做好尚未干透的佛头来到小庙里,重新和了一点儿剩下的水泥,把佛头粘在了佛爷的脖子上,还在缝隙处粘上了一层*表纸,重新把佛爷的*袍子穿好,地上的石头香炉和洒了满地的香灰也被装好重新放在了佛爷面前的破旧供桌上。

木老头从小庙出来,搓了搓手上的水泥,向祠堂走去。

木老头来到祠堂,跟坐在堂屋的二爷和几个村里辈分较高的老人打了个招呼,顺便把自己用水泥做了佛头的事儿说了,二爷和几位老人应了一声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广发和二铁头带着村里的一帮老老少少都来到了祠堂,门外响起了舞狮队的锣鼓声和二踢脚在空中炸响的声音,春节的气氛瞬间浓重无比。

祭祖的队伍走到小庙前,每个人都把头探进去看木老头新做的佛头,有人称赞做的不错,也有人说跟原来的比起来差了太多,但无论褒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前天捐款时的尴尬和沉默被此起彼伏不断炸响的炮声扫得一干二净。

祭祖队来到了祖坟地,这里是每年祭祖活动的绝对主场,望槐村九成以上都是一姓,论起来大家都是本家,自从明朝从山西洪洞大槐树迁徙到此已经年,本村子孙辈分最小的已经延续到了第二十五代,辈分最高的还有十七代的老人,因此每年在祖坟地的集体拜年就成了祭祖完成后的重头戏,先是全体一起跪倒给祖先拜年,然后是十八代及以下集体跪倒给十七代老人拜年,再是十九代及以下集体给十八代老人拜年,以此类推,每一声号令便稀里哗啦跪倒一片,场面虽没有古代皇帝上朝那般威严,但也颇为壮观。

正月十五,中午刚吃完元宵节的饺子,村长二爷家门前的古怪钟声再次响起,人们一路讨论着中午吃的什么馅儿的饺子来到小庙前,村长二爷照例清清嗓子,等人群慢慢静下来开始说话,原来上午薛所长给村里打来电话,望槐村丢失的佛头被盗窃团伙偷运出国的时候被海关查没,现存在广东海关,通知当地去领回,问题是需要交纳0元保管费,再加上来回路费,至少需要元,面对这笔巨款,一向雷厉风行杀伐决断的二爷也犹豫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人群里又是一阵骚乱,二铁头大声喊道,就那么个石头佛头,哪就值这么多钱,块钱,都够盖三间木顶抱厦房的了。

上面说,咱这个大佛是宋朝的,还是个什么二级文物,二爷对人群说道。

人群又是一阵嘈杂,广发大声喊道:那佛头拿回来咱能卖多少钱?

你怎么不把你爹的牌位也卖了!木老太太忍不住大声骂道。

拿回来也不能卖,就放在那儿,跟木老头水泥做的这个都什么区别,我看咱就不要了,就用现在这个挺好!广发诺诺地说道。

十几年过去了,村里年轻人纷纷外出打工挣钱,小庙的香火也越来越旺,只是佛爷的佛头一直都还是木老头用水泥做的那一颗,村民烧香祈求的时候同样无比虔诚,磕头跪拜的时候依然笃信不疑。

后来村中在外发财的人也托人问过那个被海关查没的佛头,因长时间无人认领,佛头已经转交当地博物馆保存,再想领回已然基本无望,此事也就再次不了了之。

佛头丢了,如果把它视作国家二级文物,当然损失惨重,元的代价取回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可在望槐村的村民眼中,大佛只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的精神寄托,是形而上的东西,只要信仰还在,佛头是石头做的,是水泥捏的,还是是个空心泥胎,便都无所谓了。为了一颗无所谓的佛头,损失三间木顶抱厦房的巨款,当然是太不划算了。

就佛理而言,如果让村民倾其所有换回那尊石佛头,岂不是有着相之嫌!佛教在有些人的眼中是得到天成的道法,在有些人的眼中是以幻制幻的善巧,而在有些人的眼中只是导人向善的教义,只要善在心中,眼前的佛头是真是假,是金铸还是泥胎,便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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