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王守仁的一句诗:“故园今夕是元宵,独向蛮村坐寂寥。”却把我拉回到过往。
小时候,盼过年,盼元宵节。每年的元宵节都是母亲一手操持,而每年的元宵节我们一大家子都其乐融融。
幼小的时候,我一直在生我养我的老家生活,那是一个绿色的村庄,绿色的童年,绿色的记忆,绿色的生活。记忆中我家的后面,也就是我外婆家邻居贾家有一架用于磨粉子的石磨,年代虽久远,依旧很沉。每当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忙着过年的年货。杀猪、宰羊、蒸馒头、磨豆腐、磨糯米粉……
磨糯米粉是一个很慎重的一件事。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一般家庭也只有磨10斤糯米粉。每年我母亲都要把糯米提前一天用水浸泡,浸泡糯米是很有讲究的。糯米浸泡不能时间太长也不能时间太短。浸泡时间太长磨出来的糯米粉黏糊糊,浸泡时间太短磨出来的糯米粉太粗糙。母亲每年都将糯米放进水里,过一个小时就用手拿捏几粒米搓揉一下,看看是否能搓捏成面粉。如果很轻松搓捏成面粉那就要迅速把糯米捞起来,装在盆里第二天用石磨磨粉。每年母亲都端着浸泡好的糯米来到贾家西厢,将石磨细细地擦拭干净,然后再将白乎乎的糯米倒入石磨的孔口中,再一手抓牢石磨上的木把柄,一圈圈地转动石磨盘,开始磨糯米粉子。做汤圆是要用糯米磨成的粉子的,也只有石磨磨出的糯米粉子才有筋劲,味道才正纯。到了元宵节的那天,母亲把糯米粉子按所需之量倒入面盆,再加上适量的水,调和成黏黏的糊状,之后,捏下一小块,放在手心,把原先准备好的红枣放一些进去,利落地搓成圆溜溜的汤圆。
有时候,母亲还放一块硬币在汤圆里,谁吃到了是很幸运的一年。一面盆糯米粉子搓成了一个个白花花的生汤圆后,母亲立马烧了一大锅开水,揭开锅盖,利落地把圆溜溜的汤圆赶下锅。虽说那时候我们生活在贫瘠的乡村,只因有母亲悉心的关爱,我们兄弟姐妹依然感觉生活是那么的幸福与美好。汤圆煮熟了,母亲为我们兄弟姐妹每人盛上一大碗汤圆,每一碗都有十五个汤圆。母亲做的汤圆,比现在超市里卖的汤圆要大一些,所以,吃完汤圆后我们的肚皮就有点撑。可我们却不经意间发现母亲吃得挺少的,仅仅三个汤圆。我们惊诧不已,把目光投向母亲,母亲告诉我们,她不太喜欢吃糯米东西。其实我们兄弟姐妹都明白母亲是担心我们没吃够,而我们对甜甜的汤圆始终无法拒绝,所以母亲宁愿刻苦自己饿着自己,也要为儿女们着想。有首歌是这么唱的,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母亲看着我们兄弟姐妹吃着香甜的汤圆,她的目光满是柔和、温馨、慈祥,宠爱着她的宝贝儿女们。母亲那慈爱的目光分明像是向世人昭示:我的孩子是世上最招人疼爱的孩子!这样的慈爱的目光,随着母亲年岁大了,我是再也享受不到了。母亲由于患脑肿瘤,术后带成后遗症,右手失去知觉,不能操持家务,做饭弄菜也不利索,更不要说用手去搓汤圆了。然而母亲慈爱的目光永远存在我的心底,作寂寥的慰藉。
又是元宵节,有月吗?今年元宵节我前一天来到远离家乡的儿子家。我的元宵节,只能望着汤圆,寻觅心中想要团圆的明月,心中惦记着老家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