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唐长安城市格局
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唐长安三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唐长安里坊制度
在清华的七年,除了建筑设计课以外,最爱的课就是王步高老师的大学语文、诗词鉴赏。读诗到神往时,仿佛骑着一匹白马,和诗人同行,穿古巷,过帝都。如果说只能选一个玩伴共赏长安,我选白居易。《妖猫传》里的白居易带着空海在长安走街串巷,只为写出真正的长恨。此处我们跟随三句唐诗共赴一场盛宴。
《登观音台望城》·白居易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遥认微微入朝火,一条星宿五门西。
这首诗是描写唐长安城市格局最到位的、最生动的。大清早天还没亮,白居易登上了乐游原的观音台往下一看,我的长安居然如此壮美!“百千家似围棋局”写出了长安方格网式的布局,两市一百零八坊严整规正,宛如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描绘了长安城整齐划一的路网。
“遥认微微入朝火,一条星宿五门西。”点明了时间是清晨,此时长安才刚从夜里醒来,只有上朝的官员点着火赶往大明宫。长安城中微微的火光,最终汇聚到大明宫的入口。在此可以看到长安城功能分区明确,宫殿朝廷居北,市坊在南,大臣们上班往往需要“通勤”。
《长恨歌》·白居易
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
安史之乱颠覆了大唐盛世,愁云笼罩着长安,久久不散。当终于再次回到长安,未央宫中垂柳未改,芙蓉如面柳如眉已成追忆,往事如清梦,只留亭台池馆可堪回首!太极宫、兴庆宫已经荒芜了,红叶布满台阶,长久也不见有人打扫。
“西宫南内”由于诗句表达形式的需要,没有写到东内。唐长安有“三内”——西内太极宫,东内大明宫,南内兴庆宫。太极宫是长安第一处大型宫殿群,之后由于太极宫已经不足以体现唐朝国威,加之其地势低洼比较潮湿,因此建设了大明宫。大明宫选址龙首原,地势高爽且建设场地宽裕,之后政治力量也集中到了大明宫。
《正月十五夜》·苏味道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长安的城市形态是里坊制,便于封建管理。里坊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坊墙,不准沿街设店铺,因此宋《清明上河图》那样的场景在唐代是无法看到的。
但是有例外——元宵节。元宵节当天以及前后两天不需要宵禁,可见里坊制已经出现了消解的开端。苏味道的这首诗写出了长安元宵节的欢乐,彩灯将长安装扮成火树银花的仙境,编织了繁华的幻梦,让城里的百姓走进这个良夜。《长安十二时辰》里,阙勒霍多也是选在了这个时机“降临”长安。
随着长安的政治、文化、经济的发展,里坊制已经开始显现出不足。最终在晚唐时期,里坊制已经发生了明显的消解。到了宋朝,里坊制彻底地瓦解,城市形态转入到了街巷制。
唐长安万千的繁华,岂是三两句诗能讲清。各位看客他日去西安游玩,到回民街饱餐一顿走路消食的时候,若能想到其中一二句诗,便是对历史投下了温情的目光。